在国家关系方面,据苏联外交部的观察,“朝鲜同志显然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力量而低估了民主阵营的力量”,没有充分肯定苏联、中国和其他人民民主国家的援助。外交部的另一份报告特别谈到,中朝关系有“不正常现象”。如“志愿军司令部坐落在离平壤几十公里的地方,居住条件很差,朝鲜领导同志也极少去那里”;在平壤的战争展览馆,十二个战绩展厅中只留给中国志愿军一个,而在其余的所有展厅中,朝鲜人民军的作战行动被解释成与中国志愿军无关;“金日成打算逐步解除在中国呆过的领导工作者在党和政府中的职务”等。库尔久科夫(I. F. Kurdiukov)注意到,中国政府在1952年召回驻朝大使后,直到1955年1月没有再派新大使;在朝鲜驻华使馆举行的招待会上,周恩来“几乎没有同朝鲜代表交谈过”。报告的结论是,“中国同志对朝鲜人的行为很不满(尽管没有公开表达过),但他们对朝鲜人表现得很克制”。
1956年驻苏大使延安派的李相朝(Lee Sang-jo)回到莫斯科,立即于5月30日约见了苏联副外长费德林(N. T. Fedorenko)。在通报了金日成将访问苏联和东欧各国以求经济援助的情况后,李相朝详细报告了朝鲜党内的不正常情况,并强调对金日成的个人崇拜实际上笼罩着整个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缺乏集体领导,所有事情都由金日成个人决定。李相朝还指出了金日成在经济工作和使用干部方面以及战争期间的种种错误,并多次强调,苏共中央必须尽快在思想和政策方面帮助朝鲜党,特别是帮助金日成克服那些危险的错误。
经过一番努力,金日成取得了主动权。苏联使馆的态度令他满意:除了按照莫斯科的要求希望金日成对朝鲜党的错误采取主动姿态,并不得打击报复提意见的干部外,伊万诺夫(V. I. Ivanov)明确表示,召开中央全会的目的是巩固劳动党的领导地位,维护党内团结,为此同意金日成先召开中央常委会议统一思想。这实际上就表明,苏联不同意反对派关于撤换一批领导干部的核心主张。苏联还表明了不干预朝鲜党内部事务的基本立场,这更让金日成感到放心。
9月5日,李相朝求见费德林并提交了他给赫鲁晓夫的信。李指责金日成对提意见的同志实施镇压,请求苏共中央干预此事。还说,外务省已经两次召他回国,他声称有病,还未成行。9月6日,苏共中央主席团召开会议,讨论朝鲜问题。会议决定,委托波诺马廖夫(Boris N. Ponomarev)经过“周全的考虑”后接见李相朝,并答复中国大使,苏共中央将委托正在中国出席中共八大的苏共代表团与中共中央交换意见。在9月10日与李相朝会谈时,波诺马廖夫答复:苏共对朝鲜发生的事情表示忧虑,苏共代表团将与同样在中国的劳动党代表团和中共商谈此事,但不会干预朝鲜党的内部事务。对于李请求苏共公开发表批评朝鲜党的言论的建议,波诺马廖夫拒绝讨论。
9月18日晚,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等人与苏共代表团商谈了处理朝鲜问题的意见。米高扬(Anastas I. Mikoyan)说,昨天他与朝鲜代表团谈话,批评了他们,但崔庸健不服气。还说,苏共对情况不太了解,还没有肯定的意见,建议中苏两党共同派人去平壤,了解情况。毛泽东在谈话中则对朝鲜许多同志无辜被捕、开除、撤职的做法极为不满,并直接指出,金日成还是搞斯大林那一套,一句反对的话都听不得,谁反对,就杀谁。与米高扬“了解情况”的说法不同,毛泽东提出,中苏两党派人去平壤的目的,就是“劝他们团结”,“收回成命”,恢复反对派的党籍和职务。毛泽东说,“我们要对金日成说,我们不是打倒你,而是要帮助你,但是你必须改正错误”,“我们也要劝那些被整的人采取和解态度,劝双方和解”。具体方法是召开政治局会议或中央全会,中苏派出代表参加;会议要做出决议,还要公开发表。毛泽东还对米高扬说,金日成对我们有情绪,不听中国的,这次主要靠你们了。米高扬没有明确表示意见,只说去谈谈看。中共希望这次去就要解决问题,但米高扬推说国内还有事情,不能停留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