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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福布斯》杂志排出的各国税收痛苦指数排行榜，中国继成为世界经济总量第二之后又得了一个亚军。这件事日前发酵，引起媒体与社情热议。我的看法，中国人的感受显然是内在性差异极大的，有人觉得很痛苦甚至是世界第一的税收痛苦感觉，也有人没痛苦乃至很幸福，觉得我们总量可以第二，痛苦指数怎么可能第二呢？究其原因，可包括以下四种状况。

　　

第一种状况，穷人与富人感受截然不同。工薪阶层包括缴纳个税的和未达到个税底线的，其实都会同意这个排行。未缴税的为什么要同意？因为他事实上是间接纳税人或者隐性纳税人。他以自己的劳动为企业或市场创造了财富，表面上他没有缴纳个税，实际上是因为他的工资收入被压低了。该拿到的没给人家，另一方面，只要他消费，就会被纳税——消费税，而中国的消费税也是世界闻名，高的闻名。例如网上有信息说，喝一罐可乐，中国的消费税甚至高于美国。富人的感觉全然不同。中国富人特别是那些顶级的或次一级的所谓巨富、豪富是绝对感受不到税收痛苦的。什么税收痛苦指数？屁！他们根本就不交税啊。有两个数字特别值得关注，一个数字是，美国最富的5%的人缴纳了65%的税，中国呢？工薪阶层的个税就占据全部税收的50%以上。第二个数字，中国的20%的富人占有80%以上的个人财富和存款，但他们的税收贡献大约不会高于20%。他们当然幸福了，当很多人都在为这个痛苦指数争论不休的时候，这些富人们一定在偷着乐呢。

　　

第二种状况，特权者的感受与普通民众截然不同。中国的特权阶层业已形成，其结构的轴心部分就是权力者。我们经常批评权钱勾结，但占主导地位的是权。中国的各级官员名义收入不高——所以在这次争论中，很多幸福感受者的一个大根据就是我们中国的名义税率很高，但实际税率并不够。权力者的名义收入有限，但灰色收入无穷，这个也不说他了，单说退休官员的待遇，绝对世界第一或者独一无二，连朝鲜也比不过我们，呵呵，因为人家不退休。中国退休的官员究竟用去了多少税收肯定是一个大大的黑箱，不但我们这些草民不知道，就是我们这些草民的各级代表们也一定不知道。最近的另一条新闻是美国新任驻华大使骆家辉一进中国就整出了许多新气氛，如自己背个双肩包抵京；如陪着美国副总统拜登吃炸酱面；如外出坐经济舱；如游长城坐缆车排队等候一小时……还有多少如？暂且不知道，而且想不出。有人就批评这是作秀，例如芮成钢就是其中的一个，中国的官员们也有很能作秀的人，但这样的作秀一个也没有，连芮成钢本人都不会这么作秀，这让我们这些现代炎黄子孙感觉太遗憾了。中国的特权阶层能感觉到税收痛苦吗？保证不能。他们幸福得紧呐！除去那些一不小心撞在枪口上被弄进监狱里的之外，其他的人各个都是幸福指数的享受者与鼓吹者。

　　

第三种状况，国家的感受与民众甚是不同。很多人说中国人富了，这说法太笼统了。而笼统往往与荒谬是一对孪生兄弟。中国人富了的关键在于：谁富了？国家确实不穷，很多中国人确实很穷。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那些拼死拼活的农民工为了讨薪就会放弃自己的生命呢？为什么职业病患者为了证明自己的病情就要开胸验肺呢？这样的事情会出在京城四少身上吗？会出在任何一个政府官员或者与政府官员有密切关联的家庭背景里面吗？今年的财政税收至今已达到7万亿，上半年的税收增长率超过30%，全国居民的平均收入其增长率不过7%，再加上一个通货膨胀连续十个月以上超过5%，自六月份以来，更超过6%。把这三个数字对照起来看，其结果必然是，国家日富，居民日穷，而且双方都在加速度。如果依着这样的趋势，三年以后会怎样呢？我数学不行，一时算不明白，希望深谙此道的朋友能给一个公式出来。先前我曾写过一篇博客《民穷国富不是一个好消息》，现在我想将其修正为《民日穷，国愈富，肯定是一个坏消息》，虽然很多官员依然沉浸在税收与财政收入大增的幸福之中。

　　

第四种状况，这是一种特殊状况，有良知的读书人与无良知的读书人感受决然不同。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在这次争论中，很多坚决认为、铁定认为、严重认为《福布斯》税收痛苦指数排行榜不公平、不正义、不事实的人中颇有一些专家和评论人。这些人依常理论，他们不属于第一种状况中的富人，更别说巨富的人，也不属于第二种状况中的特权人更别说极端特权人，他们也不是第三种状况中的国家官员或者各种权力者，他们也是士啊。但他们的感觉就是和大家不一样，尤其和穷人不一样，和工薪阶层不一样，为什么呢？这让我联想到十年动乱中的所谓梁效、石一歌。梁效就是北大、清华两校的谐音，那个时候知识分子是被称为臭老九的，而梁效的作者各个都是臭老九，但他们自甘其臭，自认其臭，还要用自己的笔为权势者做帮凶打击其他臭老九。对于中国的物价，就有《人民日报》发表文章拿北京物价和纽约物价作比较，那意思是说，中国的物价并不高，虽然通货膨胀很厉害，但只要是中国人，一准生活的很幸福。现在又有所谓专家学者在《人民日报》发表文章或观点，以特别专业的口吻批评《福布斯》杂志税收痛苦指数排行榜，他们代表中国人民证明中国人对税收全然没有痛苦的感觉。我不愿意把这些文章的作者比作梁效或者石一歌，但我又想即使我这样比较，他们也许不会不高兴，因为石一歌十一个作者中就有一位现今鼎鼎大名的余秋雨呢。我只想套用范伟小品中的一句话：“都是中国知识分子，差距咋这么大呢！”

　　

税收痛苦指数的高与低究竟由谁说了算？显然是应该由最广大的劳动者和最弱势的人群说了算。我们不怕交税，甚至我们喜欢交税，我们所要求的只有三条。第一，税收公平。工薪阶层交税，富人更应该交税。第二，确有回报。我们交了那么多税，或者只拿那么少的工资（隐性交税），我们享受到优质的社会福利了吗？第三，我们作为理论上、逻辑上的国家主人，我们管住自己的钱了吗？现代政府本质上只是受委托人，他们不过是CEO，选民才是股东。受托人没有权力说你们的钱就是我的钱，我怎么花你们管不着，而且所有账目就要向你们保密，你们想知道，不可能，甚至你们的钱就是我的钱，而一旦成为我的钱，就和你们没关了，什么股东，屁民罢了！中国人的税收痛苦感觉恰恰具有这样的双重性，一是纳税不公，二是主人公地位的失位。在这个意义上，我斗胆说一句，那些感觉税收痛苦的人也许不应该排在世界第二位，当真是独一无二的。